长夜与故人同在

面向未来,背对过去
没更新就是在狒狒14

死亡之青山

a.太宰视角

b.意识流

c.太宰生贺当然要片宰【微笑】

上篇请走:这里

Author:蛋x卷

BGM:Summernight City-Therion

正文:

 

  像我这样的人到处都是。

 

在我再次见到他后,他从他很宝贝的CD包里抽出一张整体色调偏暗金色的CD,并把那张CD塞进CD机里。曲子是从中途开始播放的,类似于歌剧中即将死亡而发出悲鸣的女声和着节奏分明的古典,再接下去是男声女声混合在一起,扭曲成异样的神圣感。歌词也是歇斯底里的怪异,意义模糊又夹杂了几分厌世。这首似乎没有高潮与铺垫之分,仅仅是像是对待末日那样反复吟唱。我记着他曾经是喜欢古典乐的,喜欢到甚至想自己买钢琴或是小提琴来练习。当然由于我的单方面嘲笑和过多的事务压得他喘不过气,这项计划最终搁浅。

我从他的公寓出去后全身晕晕沉沉的,耳畔边不断回响着那个有着高亢声音的女人的唱词:“我知道是什么在等着我,今晚我是自由的,幻想的自由”。我企图张开双臂,拥抱这片温暖潮湿的空气。但到头来我什么都没有做,甚至是我一直乐意尝试的自杀,我也没有意思兴趣。他播放的那首歌里定是掺杂了乙醚或是氯仿[1],我自认酒量极好,然而那天夜里我仅是开了罐低度数的啤酒,没喝几口便觉得自己醉到想要呕吐的地步。

我在醉酒间记起我曾经跟中原开过的无关紧要的玩笑,我抛开他一人离开,以及我对他说过的“我爱你”。那阵儿中原的身高跟现在同等的矮小,这没什么不好的,而我的那张嘴仿佛天生没对他点开“赞美”的技能,见了他就想嘲笑他,挖出他的痛处。他总是说不过我。有时迫于出任务的需要,他会穿上红叶姐给他准备的女装。比方说如果任务对象是个比较传统的人他会穿中振袖的和服,如果任务对象是个比较随和对礼仪方面比较西化的人他会穿由蕾丝和雪纺撑起的礼服。不管穿哪一种,他总是在我面前从容不迫地脱掉衣服,穿和服的时候叫我过来帮他整理衣服多余的褶皱,穿衣服的时候叫我拉上背后的拉链。他的皮肤白皙细腻,我想赞美他,用诗句赞美他的美丽,然而酝酿好的赞词到了嘴边则成了:“中原你这个矮个子穿女装意外的好看嘛。”

他卷起裙子,露出那双过分匀称的腿,踹了我一脚。

我记得我第一次跟他说“我爱你”的日子。我装作毫不在意地样子跟他说:“我爱你。”他听后立即哈哈大笑,扶着墙捂住肚子地笑,甚至笑出了眼泪。他回答:“拜托,你下次愚人节找个好点的段子来戏弄我好吗?”我这才想起这一天是四月一日,我想我挑错了时间,到后来我离开黑手党,有了大把空闲的时间可以挥霍时,我再次思考那天的场景,揣测可能不管哪一天,他都会认为那是我对他开出的玩笑。他有无数个理由可以认为那是我的玩笑:他的生日上我这么说他觉得我是给他来添堵的,我的生日上我这么说他觉得是我被酒精熏晕了脑袋,平日里这么说他觉得是我愚弄他的新花样。总而言之因为我对他没有一句是真话,他自然而然地认为我掏心挖肺的话语也是“狼来了”故事中那头从未出场过的狼。

后来我跟他暗示过几次,问他愿不愿意跟我殉情。我头一次问他时,他刚好在专心致志地开车,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念他放在车里的诗集。他听到我问他愿不愿意跟我殉情后踩了急刹车,原本飞速行驶的车子立即打着转在马路上留下一条惨白的划痕。他的重点落在“殉情”二字上。车子里狭窄的空间溢满尴尬的气息,于是我顺势对他说“没什么,我不过是想了一下下次跟姑娘们殉情的对白。”为了更加真实而使他信服,我摆出那副他熟悉的虚伪的笑容。他随口骂了我几句,具体内容我忘掉了,谁会去在乎那些无关痛痒的东西。

再一次是我间隔四年、在他家里问他的。他难得地尖叫着说我疯了。这次我跟他说我是认真的。他惊慌失措地看着我。他那双漂亮的、向来是沉静如湖水的湛蓝双眼的眼底终于开始激起层层涟漪,并且愈发加重。我喜欢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在他眼里我从头到脚都是被谎言编织起来的,我可以越过他的双眼抵达他的灵魂,而他不行。他是偶然间搁浅的鲸鱼,躺在沙滩上任凭海浪拍打,却无从逃离过分燥热的阳光,最后只能绝望地等待死亡来临。我现在将我的全部内心用利刃剖开来给他看,给他看我从心脏涌出的鲜血,给他看我的心脏的剧烈跳动,给他看我比他污浊不堪的灵魂。

他曾经自负地跟我说“早已看透你的全部”,到头来那不过是他捏造的用来虚张声势的谎言。尽管如此,他仍比我真诚许多。于是他咬了咬嘴唇——我喜欢他的所有在不经意间做出的小动作——跟我破瓶子破罐摔地说,太宰,我跟你啊,无非是酒肉关系。他的嘴唇开开合合,前面说了我记不清——他的CD机过大的声音使得即便他关了CD机我的耳膜仍在微微颤动,一片混乱。他拒绝了我对他的全部情感。也罢,我不追究这些,他从小对感情一类的认知比较差劲,若是他的那番话侧重点在“我曾经对你是抱有一些幻想的,但是共同自杀就算了吧”的话,惊慌失措地反而是我。

他从未有一刻认同过我,在他眼里我是那种过分轻视生命,愿意早早探寻死亡的人。我厚着脸皮在他的公寓里从下午待到天黑。他开了几罐啤酒——我提议的。他原本是打算开他的藏品,想了想又收回这个提议。我笑着问他为什么对待我这么小气,你的酒窖里不可能这么缺少一瓶庆祝与搭档见面的酒。他朝我冷笑一声,回答,你这个人虽然也喜欢酒,但是对于葡萄酒这类却是一窍不通吧?与其把美酒送给你这种人喝,倒还不如我把这些酒倒掉。我想了想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的酒量虽然可以支持我喝掉高度数的酒,却没有相应的耐心经过冗长繁杂的品鉴过程。

他酒量不好。一瓶350毫升的啤酒还没有喝完,便有红晕出现在他的耳廓周围,并逐渐有一层一层扩大的趋势。没一阵子他开始胡言乱语,全是骂我的话语。我低下头,跟他说中原你喝醉了,他摇头否定,才没有,我现在还很清醒。我抬头看了眼窗外,发现外面全然黑去。大概是冬天的缘故,天空的漆黑跟街边忽亮忽暗的灯光竟有些说不上的美感。于是我站起身,跟他说,我要回去了,你不送送我吗?他还是醉酒中那副伶牙俐齿的模样,你又不是小孩子我送你干什么。我接着跟他说那我走了,要照顾好你自己。他是否说了“好“我记得不他清楚,或许他说了,由于过于模糊的发音使我以为他没说。

我在街上毫无目的地行走,整个人身上晕晕沉沉,没有一丝力气。我想起他的双眼。他双眼的湛蓝是我所期待的溺水而亡的河流。晶莹,剔透,没有一丝阴霾。我知道他羡慕我过多的暴露在阳光下,肆意呼吸来自阳光的温暖空气,但绝非明白我在黑暗中挣扎。我独身一人,穿越世间万物,冷眼看待所有。“活着”,对我来说仅仅是存在于世上的一种方式,如果可以放弃肉体使灵魂仍然可以被证实存在,我定要放弃“活着”的机会。

他曾在某次醉酒后用模糊不清的语调咒骂我的轻视生命,厌恶我的虚情假意,接着用双唇亲吻折射出虚幻的光芒的酒杯。我低声呼唤他的名字,对他说,中原,回去吧,你醉了。他摇摇头,那双炫丽夺目的眸子带了些氤氲,枫糖色发丝垂在耳边,微笑着说,你低下头。他的声音在此时宛若新生的塞壬,我像是被水草缠住了身体,一动不动,并听话地俯下身。他低声抱怨该死你怎么这么高,然后用玫瑰色的双唇亲吻了我。吻完后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朝我露出恶劣的笑。

我不介意他这样吻我。他是霍夫曼博士[2]送给我的礼物。在他所制造的幻象中,他的双手轻抚我那缥缈的灵魂,世间万物随着他的轻抚轻轻旋转,似乎是在跳舞。我依赖他,渴望他像我依赖他那样依赖我,尽管我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我曾经缠着他给我念诗,单是从他不耐烦的敷衍态度便可推敲一二。

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能送给他,让他平静接受。思来想去我决定追随死亡。我找了与我相似的女人,我们约好一同跳入缓缓流动的河水之中。她在死前问我太宰先生你要什么要留下的吗?我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口袋,摸到里面的纸条,所以我回答,已经没有了。

冰凉的液体逐渐没过我的小腿,我的腰部,我的胸腔。我之前有过许多关于溺水而亡的体验,在它真正来临前我是惧怕过的。然而这一次,我平静地接受这一切,等待液体流入鼻腔灌入双耳,它们最终会充满我的肺叶。与中原双眼的湛蓝相似的河水不断流动,我缓缓合上眼,恍惚间我以为我回退到了四年前,他坐在被温暖阳光亲吻的草地上,低沉着嗓子给我念:“太阳将西下,我们的影子是巨人,万物皆成影。[3]”

我最终被河水吞没,沉向无尽的黑暗。

 

 【完】

[1]:乙醚和氯仿为麻醉剂主要构成物

[2]:霍夫曼博士为LSD研成者

[3]:选自瑞典诗人托马斯·特朗斯特勒默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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